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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 天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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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 天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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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父看著這個漂亮得好似天仙的女兒,心裏是既得意,又有幾分敬畏,搓著手道:「二丫頭,你和你大姐住一塊兒。」

他笑呵呵地對著李招娣招了招手,「招娣,快帶著你妹妹去你們的房間看看。」

李招娣乾巴巴地笑了笑:「二妹,你隨我……」

「這是二進的宅子,房間夠用,為何要兩人共用一間!」李雲嫆不客氣地打斷了李招娣的話,眼神冰冷,與她平日裏長袖善舞的樣子大相逕庭。

李父敷衍地解釋道:「二丫頭,我們昨天才剛搬來這裏,其它的房間還沒收拾好。原本你那間屋子就先給你弟弟住了。」

這處新宅子也是方明風準備的,方明風不想委屈了李雲嫆,特意命人給她收拾了一間屋子,裏面的家具、擺設什麼的全都是重新置辦的好東西。昨日李豪一見,便直接占那間最大最好的屋子。

對於李父來說,這是小事,一間屋子而已,李豪想住就讓他住了。

「什麼她那間屋子?」李豪的危機感登時就上來了,尖聲道,「那是我的屋子!我的屋子!!」(5,0);

他重重地跺了跺腳,聲音尖利高亢得要刺穿人的耳膜。

李雲嫆微微蹙眉,面露不虞之色。тO.м是您獲取最新小說的首選

這個熊孩子竟然連康王特意為她準備的屋子也敢搶,沒臉沒皮,沒規沒矩,這種下三濫怎麼會是她的弟弟!

「不行。」李雲嫆繃著臉,心裏又氣又羞又厭,語氣沒有起伏地斷然道,「我不習慣與人同住,讓他立刻從我那間屋子搬出去。」

李父還想好言勸李雲嫆幾句,李豪先一步嚎了起來:「我不搬!」

「憑什麼讓我搬?!」

「這是我家!你要是不想住,你就搬走啊!」

李豪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扯著嗓門撒起潑來,一手去抹眼角假哭。

「哎喲,我的心肝啊,別哭了。」李大娘心疼孫子,急忙安撫起孫子來。

跟著,她就往前蹦了兩大步,擡手指著李雲嫆的鼻子,厲聲道:「李二丫,你個沒良心的賤蹄子,連你弟弟也敢欺負,這可是你唯一的弟弟!」(5,0);

「你弟弟想要你一間屋子怎麼了?!」

「你個沒臉沒皮的賠錢貨!」

李大娘惡狠狠地瞪著李雲嫆,真恨不得一巴掌招呼上去,讓這個死丫頭知道厲害。

她不是李二丫!李雲嫆差點就要把這句話喊出了口,但硬生生地咬住了嘴唇,把話憋了回去。

有了祖母的支持,李豪也不假哭了,昂了昂下巴,對著李雲嫆吼道:「我可是你弟弟,你的就是我的!」

「哼,你自己穿金戴銀,連好吃的都沒帶給我一點!」李豪靈活地從地上一躍而起,指著李雲嫆佩在腰側的那塊玉環,「把你這塊玉佩給我,我就原諒你了。」

李豪霸道地對著李雲嫆伸出了手。

他是獨子,是李家的香火,自小都習慣了所有人都寵著他,讓著他,就理所當然地認為李雲嫆也得聽他的。

「賤蹄子,快把玉佩給你弟弟!」李大娘喝道,灼灼的目光在李雲嫆腰側那塊碧綠的玉環上轉了轉,這玉一看就水頭好,肯定是好東西。(5,0);

這種好東西是該給寶貝孫子留著。

「不行。」李雲嫆板著臉,語氣十分強硬,「這是我的玉佩。」

面對無理取鬧的李家人,她根本就笑不出來,緊緊地抿著唇。

「二妹,你不該這樣跟祖母、弟弟說話的。」李招娣義正言辭地勸道,強忍著心頭的嫉妒。

只要一看到李雲嫆,李招娣就忍不住想到康王對她呵護備至的樣子,想起那天方明風望著她時那癡迷深情的眼神,那兩個卓爾不反對的男子甚至都沒正眼看過自己一眼!

李招娣心裏難受極了,深吸一口氣,繼續道:「豪哥兒是我們的親弟弟,是我們李家的根,我們是他的姐姐,就該對弟弟好些,讓著弟弟。」

「我們就這一個弟弟而已,將來弟弟長大了,也是我們倆的依靠。」

李招娣攥緊了手裏的帕子,這番話全然發自內心。

「沒錯。」李豪用手背胡亂地抹了下鼻涕,趾高氣昂地對著李雲嫆說道,「你要是不對我好點,小心你將來出嫁後,我不給你撐腰!你個賠錢貨!」(5,0);

「給我!」

他像一頭小牛似的朝李雲嫆沖了過去,一手抓住她的鬥篷,另一手一把拽下了她腰側佩的那塊玉環。

搶到玉佩後,他轉身就跑,悶頭投入了李大娘的懷中。

李雲嫆本欲奪回她的玉環,卻註意到她的鬥篷上剛剛被李豪拽過的位置留下了一灘指頭大小的粘稠液體。

這是……

李雲嫆瞬間仿佛被凍僵似的,周身都僵住了。

她慢了一拍,才意識到這是李豪的鼻涕,渾身上下起了一大片雞皮疙瘩。

這件簇新的鬥篷是剛剛在馬車上楚佑給她披上的,現在卻臟了。

而李豪根本不在意自己做了什麼,美滋滋地攥著那塊碧玉環正對著李大娘炫耀道:「祖母,看,我的玉佩好看吧?」

「好看好看。」李大娘越看越覺得這玉的水頭委實好,心頭一片火熱,急切地對李父道,「大郎,你明天跟二丫頭一起去顧家把聘禮給拿過來。」(5,0);

李父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是啊是啊,這麼多聘禮可不能便宜了別人。」

李大娘笑得見牙不見眼,「這些聘禮正好留給豪哥兒將來娶媳婦用。」

「這麼多金銀,都夠我們豪哥兒娶縣太爺的女兒了。」李父樂呵呵地展望起未來。

「二丫頭嫁的那可是王爺,縣太爺的女兒哪裏配得上豪哥兒,至少也得是個宰相的女兒。」李大娘越說越振奮,「我們豪哥兒這相貌人品,就是皇帝的公主也配得。」

「我要娶公主!」李豪哈哈地笑起來,鼻涕又從鼻孔淌了下來,「我要當駙馬爺!」

李家人的聲音「嗡嗡」地傳來,李雲嫆感覺腦子裏的嗡鳴聲更重了,眼前的這四人根本與她是兩個世界的人,格格不入。

轟——

李雲嫆感覺心中本就搖搖欲墜的信念在轟然倒塌了。

在詔獄裏關了近十天都一直冷靜自持的她,在這一刻驟然崩潰了。

她一把扯下了身上的這件大紅鬥篷,嫌惡地將它丟在地上,然後轉過身,拎著裙子就跑。(5,0);

像這樣的人家,她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這些人是那麼卑劣,那麼粗俗,那麼貪婪,讓她看一眼都覺得臟。

這明明應該是顧燕飛的家,不是她的。

她才沒有這樣不堪入目的家人!

「二丫頭!」

「二妹!」

「這個賤蹄子的脾氣也忒大了,大郎,你以後得好好管教才行……」

「……」

李雲嫆的身後傳來了李家人七嘴八舌的聲音,刺耳尖銳,讓她心裏的嫌惡感更濃了。

她拼命地往前跑著,跑著,只想遠離李家人,遠離那些令她覺得不堪的人。

她跑了很久很久,穿過一條條街道,直跑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實在是跑不動了,這才停了下來。

「呼——,呼——」

她急促地喘著氣,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跑到了大步街上。(5,0);

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唯有李雲嫆一人靜立不動。

對上迎面而來的一個老婦笑吟吟的目光,李雲嫆不由身子一顫,面皮火辣辣的,立刻就垂下頭移開了目光。

她感覺所有人都在看她,周圍那些細細碎碎的說話聲都是在議論她,讓她如芒在背。

她想逃,卻又不知道她能去哪兒,顧家已經不是她的家了。

她不知道她還剩下了什麼。

不過是一夕之間,她所擁有的一切都被奪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些不堪、骯臟的東西。

她不想要這樣的身世,她不想要這樣的家人,她不想讓世人知道這一切。

可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從今以後,她該如何在京城的勳貴世家中立足呢?!

康王說,不會有人笑話她的……

可現在的她,已經成了一個笑話。(5,0);

「啪!」

旁邊的茶樓中忽地響起一陣拍桌聲,李雲嫆下意識地轉頭看去,就見茶樓的大堂裏一個個書生正在口沫橫飛地爭執著,「康王」、「顧策」等等的詞語若有似無地飄了過來。

還有兩個書生朝朝她這邊望了過來……

李雲嫆心尖一顫,腦子裏浮現一個念頭:他們是在議論她的事對不對?!

她的臉皮更燙了,心如擂鼓,幾乎是落荒而逃地往前走了五六丈。

她回過頭,又朝茶樓的大堂望去,那些書生還在議論著,爭執著……

李雲嫆的瞳孔瞬間變得晦暗無光,雙手在袖中緊緊地攥了起來。

這些書生最是書生意氣,自視甚高,沒事就在那裏指點江山,其實不過是死讀書的書呆子。

就該廢除科舉才對!

世家也不該存在,任何人都不能淩駕皇室之上。

民智不該開化,這樣他們就不會質疑。(5,0);

愚民只需要聽話和服從!

當這些念頭浮現她心頭的同時,天空中忽然閃下一道霹靂,在她耳邊重重地炸響。

轟隆隆!

李雲嫆的心臟像是被重重地鞭打了一下,瞳黑如夜。

她周身的金色氣運急速地黯淡了下去,如鮮花迅速枯萎。

那纏繞在金氣中如蛛絲般的黑氣則瘋狂地騷動、蔓延、擴張,貪婪地將她身上璀璨的金氣吞噬得一乾二凈。

只餘下了那墨染般的黑氣,猶如沸水般激烈地翻湧在她體表。

李雲嫆呆呆地站立著,很久很久沒有動一下。

她的魂魄仿佛都被抽離似的。

隆隆!

又是一聲霹靂響,李雲嫆感覺她的魂魄似乎震了震,心臟又是一抽。

她下意識地擡頭望向上方萬裏無雲的碧空。

遙遠的上空,那九天之外的雲端,似乎隱隱地傳來了一陣悲憫的嘆息聲。(5,0);

直傳到了李雲嫆的靈魂深處。

僵立許久的李雲嫆動了,轉頭朝康王府的方向望去,那晦暗的眸底又有了那麼一絲亮光,黑色的氣運又燃起了絲絲縷縷的金氣,宛如餘燼覆燃。

街道上的路人紛紛停下了腳步,也都擡頭望天,太陽西斜,碧綠通透的天空宛如一片清澈的汪洋大海,明明是大晴天,陽光燦爛,全然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悶雷聲一下接著一下,不絕於耳,炸響了整個京城的天空。

「轟隆隆,隆隆……」

卷碧從窗口探出半個腦袋張望了一番,嘀咕道:「這是不是要下雨啊?好不容易才晴了一兩天,怎麼又要下雨啊。」

「奴婢得趕緊把曬在外頭的貓窩收回來才行。」

卷碧不太放心地轉身就往屋外沖,擔心萬一有瓢潑大雨突然淋濕了貓窩。

「不用,不會下雨的。」顧燕飛放下手裏刻了一半的翡翠玉扳指,擡起頭來,笑容篤定。

那個翡翠玉扳指上刻著貓玩竹葉的圖案,還只是以刻刀勾勒出大致的線條,但已經精準地抓住了貓兒的精髓。(5,0);

卷碧聞言停下了腳步,又風風火火地回來了。

自家姑娘說不會下雨,那肯定是不會下的。

只不過……

「這青天白日的,怎麼老打雷啊!」卷碧一邊給顧燕飛添茶,一邊隨口道,「這老天爺真是奇奇怪怪的,光打雷不下雨,總不會是為了嚇唬人吧?」

卷碧放下茶壺時,好奇地朝那個完成一半的玉扳指看了一眼。就算不問,她也知道這個玉扳指肯定不是顧燕飛雕給她自己的,明顯不是姑娘的尺寸。

「噗嗤。」

顧燕飛被卷碧的話逗笑了,笑靨淺淺。

她一手把玩著那把小巧的刻刀,另一手托著下巴,望著窗外的藍天,眉眼微微地彎起,似乎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卷碧見顧燕飛看得興致勃勃,也忍不住把頭再次探出了窗戶。

外頭藍天白雲,陽光明媚,沒有一絲陰霾,也沒什麼異象,連雷聲都停止了。

看不出個花樣來,卷碧乾脆就捧著空茶壺出去了。(5,0);

顧燕飛則一動不動地坐在書案後,一言不發,那清澈銳利的目光仿佛直直地穿透了雲層,穿透了九霄,直至混沌。

她知道,這是天道在重擇氣運之子。

天道要放棄李雲嫆了。

她手裏的那把刻刀在指間靈活地轉動著,小巧的刀鋒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鋒芒。

師尊告訴過她,每個小世界的天道都是偏心的,但同時天道也是公平的。

每個小世界在每個時代都會有氣運之子,天道會給予極多的優待,因為氣運之子會讓小世界走向一個更輝煌的境地。

在這個小世界裏,太祖皇帝楚景應該就是上一個氣運之子。

有了他,才有現在的大景朝,才有大景百姓的安居樂業、繁榮昌盛,才有景、越這兩國彼此制衡的五十年。

這是天道對氣運之子的寄望。

天道的厚愛是賜福,也同時是一種沈重的責任。

若是天道對氣運之子感到失望,讓祂覺得選錯了氣運之子,祂也不會一條路走到黑,是會重新再擇人選的。(5,0);

至於被天地所棄的命運之子,曾經享有多少天道給予的優待,將來就要償還多少。

顧燕飛收回了目光,唇角噙著一抹慵懶的笑,信手拿起那個翡翠玉扳指,以指腹輕輕地將上面的碎末抹去。

這塊玉料她挑了許久了,戴在他那漂亮的手上,應該會很好看!

「喵喵喵。」

「簌簌,簌簌簌簌……」

窗外的幾棵大樹的樹冠突然急速地搖曳起來,「簌簌」地抖下了紛紛揚揚的樹葉,一只皮毛油光發亮的長毛三花貓從樹冠中飛身躥出,優美地落在窗檻上,接著後腿一蹬,如乳燕歸巢般撲進了顧燕飛的懷中。

「咪嗚~」

晴光對著顧燕飛又是蹭,又是舔,又是叫,聲音奶聲奶氣,親熱得不得了。

顧燕飛掂了掂貓,貓的肚皮好摸極了,軟乎乎,毛絨絨,滑溜溜。

「胖了!」顧燕飛篤定地說道,一手抓了一把柔軟的貓肚皮,確信貓又胖了一圈。(5,0);

它的脖子上還戴著一個精巧的金項圈,嵌著一顆顆指頭大小的貓眼石,碧綠如它那雙綠油油的眼睛。

金項圈上還掛著三個鑲有紅寶石的赤金鈴鐺。

圓滾滾的貓臉一甩,白胡子顫顫巍巍,三個精致的赤金鈴鐺來回搖曳,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漂亮可愛的貓咪一看就被人養得金尊玉貴,日子過得賽天仙般。

「喵喵喵!」貓撒嬌地叫個不停,聲明:它不是胖了,是長大了!它還是小貓呢!

顧燕飛笑嘻嘻地擼著自家貓柔軟順滑的皮毛,順口問了一句:「夏侯卿呢?」

說句實話,她都快忘了貓還在夏侯卿那裏,而看晴光的樣子,似乎也在夏侯卿那裏過得樂不思蜀。

提到夏侯卿,貓振奮了,在她的膝頭蹲好,「喵喵喵」地亂叫了一通,眼睛閃閃發亮,看它亢奮的樣子,似在抱怨,又似在炫耀。

顧燕飛完全聽不懂。

聽不懂就聽不懂唄,顧燕飛覺得自己從來不是一個刨根問底的人,抱著貓往外走,打算去給它梳個毛。(5,0);

它這身長毛太亂了。

她才走到外面的堂屋,就聽到了一聲驚喜的呼喊聲:「晴光!」

卷碧捧著剛剛在茶水房加滿水的茶壺回來了,一眼就看到了顧燕飛懷中的三花貓,目露異彩。

卷碧把茶壺往旁邊的茶幾上一放,心疼地看著被顧燕飛隨意地橫臂抱成一個長條的貓,「姑娘,你別這麼抱晴光,它會不舒服的。」

她趕緊把晴光給接了過來,還示範了一個「溫柔」的抱姿,仿佛抱著一個價值連城的寶貝。

晴光滿意地「喵」了一聲,相當滿意她的服侍,還給顧燕飛遞了一個眼神,意思是,好好學著點。

周圍的其他丫鬟們也看到了貓,紛紛地圍了過來,癡癡地看著貓。

「晴光,你可終於回來了!」

「我好想你,我差點以為你走丟了呢。」

「回來就好。可憐的小晴光,都瘦了一圈。」

「是啊是啊,毛發都打結了,我給你梳毛吧。」(5,0);

「……」

丫鬟們看到貓,簡直要瘋了,全都目光發直,七嘴八舌地噓寒問暖,有人去取貓梳子、貓墊子,有人去拿最近烘的小魚乾,有人跑去廚房取羊奶……

沒一會兒,顧燕飛就被擠到了人群的外圍,根本就沒那個福分「伺候」貓。

要不,她還是繼續回去刻她的玉扳指吧?這個念頭才冒出心頭,就見堂屋外,一個青衣的粗使婆子急匆匆地朝這邊跑來。

「二姑娘,族長來了。」婆子喘了口大氣,笑容滿面地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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